为什么呢?还是用二八定律来说一说吧。
百分之八十是个人原因,百分之二十是工作原因。
个人原因非常的具体,每个女性都会面临,每个离开家乡工作的人都会考虑。
2013年我入职法院,2017年我家大宝出生,2019年我家二宝出生,同年,我家大宝被诊断出孤独症,同时我爸突然暴瘦,体检查出糖尿病。
大宝出生后,我妈和我爸就两地分居,我妈一直帮我照看孩子,我爸基本算是独居生活。2019年我家大宝诊断出自闭症后,我妈就带着大宝在康复机构做康复训练,期间换了四家康复机构,一直到2022年底,从没有间断过。
我公婆在二宝出生前就过世了,所以带孩子一直依赖我妈,二宝出生后,还请了我姨姑来帮忙。
这期间,我就考虑过辞职的事,但辞去公职的阻力非常大。
2022年初,我姑父冠心病突然离世,让我爸也感到身体的压力,主动要求体检,之前每年喊他体检他都要推三阻四。结果我爸这次体检又查出高血压,高血脂,心血管狭窄。
我爸每天都是大把大把的吃药,降血脂,降血糖,降血压,吃太多药的副作用也很明显,伤胃,所以他总是说烧心。虽然这次没有做心血管支架,我还是跑了各个科室,给他调了药,但是心里忧虑却日益加深。
我考虑了很多,这一份稳定的工作,需要牺牲多少来维持。
首先是父母晚年相互陪伴的时光,然后是父亲独居可能的意外结果,还有孩子一去不返的成长时光和黄金康复期。
最后,我想明白了,我有能力,工作肯定会有的,只是没有父母想象的那么稳定而已。用一份稳定的公职工作的牺牲,换取父母和孩子的牺牲,是值得的。牺牲的工作是可惜,但父母孩子的牺牲却会成为遗憾和后悔。这些可能伴随余生的情绪,孰轻孰重,一目了然。
所以在2022年7月份,我提出了离职申请。虽然后面和家里大吵了一架,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。2023年初,我妈就回老家了,我开始自己带孩子。
工作原因,我只客观说说自己在法院十年的经历,理解的人都理解。
2013年8月,我进入法院,任书记员。
2014年,司法改革开始,我8月转正后定为副科级,按往年的正常流程,应该进入法官学院进行预备法官培训,但那年在重庆被搁置,我继续做书记员。同时,成都法院的同学走完正常的法官学院培训流程,任命实习助理审判员,开始办案。
2015年5月,立案登记制改革,大量案件涌入法院。
同年, 我进入法官学院进行预备法官培训,完成培训后,被任命为助理审判员(实习),开始独立办案。成都法院的同学经人大任命为助理审判员。
2016年4月,助理审判员实习期满,人大不再任命助理审判员,我又做回书记员。
2017年,审判员套改为员额法官,部分助理审判员套改为员额法官,部分助理审员套改为法官助理,我也套改为法官助理,级别比部分助理审判员套改的法官助理还要高,法官助理套改级别对应之前的行政级别,之后法官序列等级不再适用行政级别。套改完后,有办案资格的人员大幅减少。
2018年5月,在我休完产假回到民庭上班满半年后,我从民庭调到执行局,搞执行攻坚工作。
2019年6月,二宝出生休产假,成都法院的同学来看我,已经入额。我还不符合员额法官招考条件。当时还在采用改革试点方案规定,员额法官报考条件是任命法官助理满五年,经人大任命过助理审判员满三年。
2020年,法院繁简分流。大宝的康复训练,二宝的哺乳期,执行的繁琐工作,压力巨大,辞职想法愈来愈强烈。
2021年6月,我从执行局调回办理繁案的民庭。基层法院收案标的从最高1个亿调整为最高5个亿,继立案登记制后,基层法院案件数量进一步增加。
2021年底疫情前后,通知我可以参加员额考试,知道自己是陪考,没有任何准备甚至连考什么都不知道就进了笔试考场,笔试不合格,没有入额。
2022年8月,提出离职。带大宝去上海检查,医嘱还是康复训练。
同年,成渝金融法院成立,可以看到,85后成都同事已经是资深员额法官,85后重庆同事要么刚入额,要么还是法官助理。
2023年2月,办完所有离职手续,3月,工作收尾,完成所有工作交接。
我离职前,无纸化办公开始推进,我离职后,提出干部年轻化,要多提拔90后干部。
我离职时,基层法院同事在十年间增加了一倍左右。
我刚入职时,审判员和助理审判员人均收案在200多,两人合计400左右,各自开庭写判决。
我离职时,我与我所跟员额两人收案合计700件上下,员额不是在开庭就是在去开庭的路上,不是上班写判决,就是下班写判决。
以上十年生活工作的经验,我有一些不多的感悟。个人的命运,在大的时代背景中展开,你做出的选择,可以影响你一段时间的命运走向,却基本挣脱不了时代大步走去的方向,同时生活也会时不时给你一个盲盒,你开出的可能是幸运,也可能是不幸,你无法拒绝,只能接受。
我为什么从法院离职,因为八分家庭生活的不易,二分基层工作的艰辛,只希望在时代大背景中,新的选择,会带来新的命运。